5月1日，酝酿多时的阶梯水价正式实行，北京的水价也完成了新一轮上涨调整，居民用水每吨由4元涨到5元，并按用水量实行阶梯水价。另一个跟普通百姓相关的中水，也完成了涨价，而且实际涨价幅度比居民用水大很多，从每吨1元涨到了每吨3.5元。

  中水，即再生水，指废水或雨水经适当处理后，达到一定的水质指标，满足某种使用上的要求，能够直接进行有益使用的水，具有经济和环保双重优点。在北京市的普通居民小区，中水主要被用来冲洗厕所、小区绿化等。

  在5月1日这次涨价之前，北京再生水价格为政府定价，每吨1元，为2003年制定。此次价格改革将该价格改为政府指导价，每吨3.5元，供需双方可在3.5元范围内协商确定价格。在涨价前，北京市居民小区的中水就因为成本问题，被认为使用率过低，而在涨价后，记者对北京市几个典型配备了中水系统的小区进行了调查发现，涨价并不能挽回中水系统遭弃用的命运。

  北五环外西三旗环岛边的沁春家园小区，建成于2000年，多数居民搬迁至此已有十多年时间。

  “我们小区吧，你说是老旧小区呢，也没那么旧；说它新吧，也十几年了”，居民老陈和记者说，小区的环境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整体上还“说得过去”，“就是这一个中水问题，反反复复好多年了，现在干脆把中水停了，换成了用自来水冲马桶。”

  沁春家园业委会宗主任简单描述了小区中水系统的“反复”：“我们小区一开始是有中水系统的，冲马桶都是用中水，到物业买中水，1块钱1吨。后来听说中水不够用，拿自来水补，这样一来成本就上去了，而价格还是1块钱一吨，物业就不爱用中水了。最后，我们业主、业委会通过跟物业协商，把中水系统给停了，直接换成自来水冲马桶。”

  对此，记者专门采访了沁春家园物业的刘经理。作为中水系统的管理方，物业也显出了纠结，刘经理直言，相对于中水系统高昂的经营成本，3.5元新的中水价依旧杯水车薪。作为刚刚接管小区不久的新物业，在2012年入驻沁春家园的时候，物业就发现中水系统已经处于半瘫痪的状态。“我们刚进驻小区的时候，2012年初，发现中水设备问题很多，机器本身多处漏水，泵上面有沙眼，除菌设备反沙。其实，中水只能收集居民家里的厨房废水，就是洗菜、淘米的水，卫生间用水是没办法回收的。厨房这点水回收过来，处理以后，不但要给居民冲厕所，我们绿化还要浇花。这样一来，中水水源根本就不够用。我们得知，上一任物业，拿消防用水往中水里兑，但是这是违法的，咱们不可以这么做。不得已，就只能补自来水。”

  刘经理说，物业购买自来水也是有限额的，一次最多买400吨，可这400吨水补到中水系统里，一个礼拜就用完了，“我们粗略算了一下，一个月光补自来水，就花了七八千块钱。”

  物业长期往中水系统里兑自来水，并非长久之计，更关键的是，半瘫痪的中水设备已经不能起到净化水质的作用。刘经理说：“设备吧，基本都不能用了。废水收进去，流出来的水也是臭的。我们把自来水兑进去，流到各家各户，大家反映冲马桶的水都是臭的，都不爱用了。”因为水质变差，沁春家园小区有100多户居民，自己动手把中水给停了，直接把自来水管接到马桶水管上。

  这样，摆在物业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花钱换中水设备，要么全部居民换自来水冲厕。经过向中水设备制造商问价，刘经理得知，“一般的设备，价格都在100万左右，好的在三四百万。这只是设备的钱，维护的钱、人工、电费都没算呢”。

  这笔至少100万的费用，谁出？物业表示不可能独自负担，希望动用大型维修基金，这样就需要业委会和业主同意。在业委会组织下，物业对小区居民进行了挨家挨户的调研，结果，多数居民都不愿意再用中水，但将中水系统改造、接入自来水管道的费用又不愿意承担。“换新的中水设备，我们肯定是亏损严重，所以最后咬咬牙，免费给大家进行了改造，把原来接入马桶的中水管换成了自来水管。”

  现在，沁春家园居民们冲厕的水直接就是自来水，按自来水价收费，将1块钱1吨的中水价涨成了4块钱1吨的自来水价，而作用都是冲厕。在如今的沁春家园小区内，依然有反对的声音。有的像老陈这样，认为“太贵了”，生活成本提高不少。有的则认为自来水冲厕太不环保，属于一种浪费行为。

  最近中水涨价的消息，刘经理也有耳闻，但他表示，沁春家园暂时不可能再改回中水了。“老设备还在那里躺着，就算把老设备运转起来，水源也足够，中水的成本都比自来水高，比现在5块钱1吨的自来水价都高。要是换新设备，也不知道新设备能用几年，那成本更没法算了，太高。”

  这个欧式风格的花园洋房小区，如今的售价已经超出了30000元/平方米。小区无论从绿化还是管理上，都标准颇高，但中水运转也有问题。金色漫香林业主苏小姐和记者说：“我们买房的时候，开发商跟我们说，小区有中水系统。等到收房的时候，物业也给我们看了，确实有中水管道，还有一个中水水表。但是，后来才发现，这中水系统是个摆设，其实里面走的是自来水，收我们的中水费也是按自来水水价收的。”

  对此，金色漫香林的物业回应称，小区的中水管线应该对接的是市政中水，但市政中水有限，到今天都没有连通到小区的系统中来，只能先用自来水“救急”。这一救急就是5年时间。

  5年来，苏小姐家一直有两套水表、两个水卡，一套是日常用水，一套是中水，但走的都是自来水。“既然走的水都一样，那为什么还要两套表呢，真麻烦。关键是，中水那表还爱坏，换一次就是二三百块钱。” 有些邻居为了尽最大可能避免麻烦，自己动手把中水表撤了，直接用一个水表供应全家用水。

  苏小姐认为，中水涨价对金色漫香林没有丝毫影响，“小区接入市政中水看来是没戏了，我们仍旧是用自来水冲厕所，比涨价前多1块多钱。”

  记者采访的所有小区中，西三旗的旗胜家园是唯一还在使用中水的小区。据物业介绍，小区的中水系统由专业的中水公司负责。但业主表示，小区中水的问题一点也不少。

  对小区的中水系统，业主小李反映，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故障率特别高。“中水有些脏、有些异味，这些我们都忍了，可最大的问题是它老坏，一坏就是两三天，而且还是整个楼、整个小区出问题，不能冲马桶。”

  除了系统出故障，中水表也经常出故障。“中水表换一套是360块钱，而且还需要每3个月换4节电池，这又是十几块钱。”和很多邻居一样，小李自己绕过中水系统，把自来水接到了马桶上。“中水涨价跟我也没关系了，我不再买中水，也不再用了。”

  2012年，民间环保组织常青藤可持续发展研究所，随机对2002年到2004年建成的34个居住小区进行调研，确定中水系统在运行的只有2个，仅占5.9%。市水政监察大队副大队长汪政良曾向媒体表示，北京市目前的中水系统主要分成两类——市政中水和小区中水，由于市政中水管网的覆盖不够，多数社区是依赖自己的中水处理系统接入各家。社区无论是去中水站拉水，还是社区自制中水，都会拉高中水的成本。

  根据北京市排水集团的成本监审情况，目前排水集团再生水的生产所带来的成本每吨4元左右，小区再生水生产所带来的成本平均也在4元左右。而物业管理专家路军港则透露，“我们在实际调研中发现，中水的成本过高，甚至高过自来水”。他认为，现在北京市居民小区的中水问题，不是单靠现在涨价就能解决的。

  “其实，原来1块钱的中水价格是个推广价，意思是鼓励大家多用中水，节约水资源。但是这些年来，小区运行中水系统发现，成本过高，物业承担不起。这样就造成了大量中水设备停用，有些居民甚至不知道还有中水这样的一个东西。而现在简单的涨价，并不能让小区重新启用中水。因为其实这3块5也没法让物业收回成本，物业自然还是不爱用。我觉得，有关部门应该给中水系统一些补贴，还是维持中水相对低的价格。这样物业不会有成本压力，居民也有使用中水的动力。”文并摄 D175 制图 张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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