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号山西晚报封面人物丨初心在方寸 咫尺在匠心

  • 发布日期: 发布人:

  文物通古今,匠心传天下。3月底,由国家文物局、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中华全国总工会共同主办,山西省文物局、山西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中国教科文卫体工会、山西省总工会共同承办的“2022年全国行业职业技能竞赛——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在太原落下帷幕,来自全国27个省、市、自治区的219名选手同台竞技,现场展示文物修复和考古探掘技术。经过为期两天的激烈角逐,山西选送的选手屡创佳绩,尤其是在泥瓦作文物修复、木作文物修复、陶瓷文物修复、金属文物修复的比拼中,摘得桂冠。

  技于指尖,俯仰千年。大赛落幕,但这些工匠们,“用一辈子干好一件事”的执着专注和精益求精,让我们正真看到了文博事业中的匠心和责任。于文物修复师和考古探掘工而言,他们深知,手中的任何一件器物,都不单纯的是杯盏、书函、梁柱,那是“文明的载体”“国家的记忆”。他们深知手中的修复工具和考古探铲,探究的是古老文明,深植的是文化自信。他们,埋头于田间案头,深藏功名,却唯独守护“匠心”,护佑历史!

  3月底,2022年全国行业职业技能竞赛——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总决赛在山西太原举行。在比赛中,全国27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的219名文物和考古技能人才同台竞技,使出看家本领,践行大赛主题“保护文化遗产弘扬工匠精神”。

  本次大赛是迄今为止文物行业级别最高、顶级规模、参赛人数最多的职业技能竞赛。它的成功举办,既是对文物职业技能的检验,也是对中华文明的守护与传承,对于推动我们国家文物事业高水平质量的发展具备极其重大意义。

  “初心在方寸咫尺在匠心”“文物古韵大国匠心”“文物通古今匠心传天下”“技于指间俯仰千年”……走进本次大赛的各个比赛场地,这样的宣传标语令人瞩目。这场大赛,还得从2022年6月说起。可以说,为了本次大赛的成功举办,山西文物部门已运筹多时。

  在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以下简称“国赛”)之前,各省还举办了“省赛”,选拔优秀选手代表本省参加全国总决赛。为扩大山西省文物职业技能大赛的影响力,营造全社会参与文物保护利用的良好氛围,2022年6月,由山西省文物局主办,山西省古建筑协会、中北大学具体承办,山西一建集团有限公司、山西五建集团有限公司赞助的山西省文物职业技能大赛标识(Logo)设计及主题口号征集活动启动。本次活动在全国范围内征集,很大程度上提升了文物职业技能大赛的知名度与影响力,助力赛事成功举办。本次征集活动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热情参与,共收到506件标识(Logo)作品和3000余条主题口号作品,经过评选,最终确定获奖和入围作品。“国赛”现场所展示的宣传标语,就是此次征集活动中的优秀主题口号。

  2022年8月17日-19日,山西省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成功举办,这次大赛是山西省首次举办的规格最高、水平最高、顶级规模、项目最多的文物行业赛事,为后续举办“国赛”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也积累了经验。

  为了“省赛”的成功举办,承办方山西省古建筑协会付出了很多的辛苦。在筹备过程中,他们齐力凝聚,以专注、专业的态度,明制度、定标准,确保赛事的公平公正。比如,在可移动竞赛组文物标本遴选中,筹备组人员没日没夜地跑遍全省11个市挑选可用于竞赛的文物标本,并进行初步整理,以达到竞赛使用上的要求。不可移动竞赛组文物多次进行实操项目模拟,确保比赛科学严谨。又如,各比赛项目筹备组人员不辞辛苦,积极组织专家制定各竞赛项目的评分标准,不断修改完善,以保证赛事选拔的客观标准性。

  此后,由于疫情原因,原计划于2022年11月举办的“国赛”,延期至2023年3月举办,这给大赛的组织工作带来了很大难度。但最大的难题是,原来“省赛”的时候,木作、泥瓦作等修复项目的实际操练时长为6个小时,但是到了“国赛”时,国家文物局要求将时长调整为14个小时,如此一来所有的考点、评分标准也得重新调整。

  本次大赛技术保障组组长、山西省古建筑协会秘书长贺大龙介绍,“每一个项目都在前期做了很多工作,从‘省赛’开始,我们要研究六个项目的内容设置,并分别设计出考点、评分标准,这些都是咱们山西制定出来以后,经过国家文物局认可的。最重要的一点,是要考虑六个项目的时长,我们先组织人上手去模拟,看看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实操考试的时长一变,我们又得重新模拟,重设考点,所以说这是一个很费心、费力、费时但又非常有意义的过程。”

  2018年和2021年,国家文物局先后举办了两届全国文物职业技能大赛,为文物行业从业人员搭建了展示技能、切磋技艺的平台,社会各界反响热烈。与之相比,本届大赛的级别更高,是由国家文物局、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中华全国总工会共同主办的国家行业一类大赛。优胜者可获得的荣誉级别更高,大赛规定得分前5名且为职工身份的选手,可按程序向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申报“全国技术能手”称号,获得各比赛项目一等奖第一名且符合申报条件的选手,由中国教科文卫体工会优先申报全国五一劳动奖章。

  本次大赛应者云集,各省精心组织选拔,广大选手积极备赛,是顶级规模的一届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从数据分析来看,经过各省选拔、推荐,全国最终有219人进入总决赛,其中木作文物修复师35人,泥瓦作文物修复师35人,陶瓷文物修复师50人,金属文物修复师43人,壁画彩塑文物修复师24人,考古探掘工32人。而2018年,共有111名选手参赛,2021年稍有增加,共有152名参赛选手。本次大赛的参赛人数创下了新纪录!

  由于参赛人数多,后勤接待服务成为整个赛程中难度较大的一个方面。本届大赛参赛选手及领队共计243人,加上有关方面领导、嘉宾、媒体记者及工作人员,参加大赛人员规模近500人。主办方组建了专门接待团队与各省(区、市)代表队紧密对接,招募和培训了100多名志愿者,在场馆内外提供周到服务。

  “但实际上最后完成的接待量超出预期很多,这对于后勤工作人员来说是一个严峻的考量。比如在人员接送、车辆调度、食宿安排等方面就得做到组织得当,尤其是这数百人还不是同时到达现场,是在三四天内陆续到达,还有一些临时改机票的,给接待工作带来很大难度。但是在这样的一个过程中,我们的工作人员没有出任何差错,这一点还是很满意的。”贺大龙说。

  与前两届相比,本次大赛首次探索结合《文物修复师国家职业技能标准》,更加科学、规范地制定比赛规则,考查参赛选手的理论知识水平和技能水平。大赛共设6个比赛项目,分别是木作文物修复师、泥瓦作文物修复师、陶瓷文物修复师、壁画彩塑文物修复师、金属文物修复师、考古探掘工,每个项目均设置理论考核和真实的操作两个环节。

  本次大赛的一大亮点是,为突出本次大赛的精益性、真实性,体现山西作为文物大省的实力,包括陶瓷、彩塑壁画等竞赛项目所用标本,均使用真文物。同时,考古探掘竞赛项目在晋阳古城考古遗址上直接进行探掘比赛,这都属于全国首创。此外,本次大赛中还首次加入了金属文物修复师项目。

  从考题来说,此次大赛突出真实场景,竞技性强。比如木作组主要是完成一份月梁梁头的制作和昂尖、耍头的制作,以及昂尖补接修复等。其中昂尖用卯榫方式补接,一种按照图纸要求,另一种补接方式自由发挥。泥瓦作组主要是现场完成《清式营造则例》中的须弥座的制作和墙体残损的剔补修复。这两个项目都特别强调,要使用传统工具,这是为了最大限度还原文物的工艺和做法。

  木作和泥瓦作都需要提前制作好标本,而且这两项比赛的评分标准很科学,选手须在同一时间内完成规定动作,然后根据完成的情况评分。“但是设计考点的过程挺难的,因为它们不像别的修复项目,考点本身就存在。我们在设置这些考点的时候,一个是要考量选手对传统建筑和历代建筑不同的认知,第二个是要考量他们对传统工具的使用,第三个就是考量他们技艺的传承。”贺大龙说。

  金属组和陶瓷组选手修复的文物都是真文物,来自山西的各个博物馆,年代大多分布在在清代晚期到民国时期。陶瓷文物主要是粉彩和青花类,而金属文物主要是青铜器。“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创造一个与平时修复环境一致的场景,体现出文物修复师的真正技术水平。”本次大赛可移动文物组组长、文物修复专家、山西博物院研究员钟家让说。

  但是文物的破损程度不同,大小不同,如何保证比赛的公平性?钟家让表示,选取的这些文物是根据平时修复用工时长估算出的,对用工量特别大的文物,不要求全部修完,只进行部分修复,总的工作量要保证相对公平。“因每个文物的破坏程度不同,学员也是采取抽签制,考题的难度可能也不一样,但是我们最大限度保证公平,每一个标本是一个评分标准,每一个评分标准都不一样。”钟家让说。

  金属文物修复师项目是首次开设的新项目,选择了一批鼎、豆、甗、觚、甬钟、壶等用于实操,营造出了一个更真实的工作场景。在考点上也是选择了一些具有典型病害的文物,如选取带有“粉末状锈蚀”病害的青铜器,此类病害堪称青铜器的“癌症”。

  壁画彩塑文物修复师修复的壁画,来自长治市长子县的一个寺庙,总共90多平方米的壁画,只选取了10多个平方米,每位选手修复一块。这些壁画有的部分已漫漶不清,有的部分还能够正常的看到墨绘的图案。钟家让介绍,此次壁画的修复,只做画面修复,除掉污染物,补胚,其它不做修复,“之后还会恢复到所属寺庙的墙上”。

  考古探掘工的考场在太原晋阳古城遗址内,参赛选手要用探铲在规定的时间内使用最少的探孔完成“遗迹”的卡边并绘制遗迹平面、剖面图等。本次大赛考古组组长、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副院长刘岩说,通过用探铲提取探孔中不同形态的土壤和包含物,能判断地下遗存的性质。裁判们将根据选手们在比赛过程中“选位”“孔径”“钻芯”“土层辨识”“勘探记录”等多个项目进行打分。据介绍,这一个项目中的“遗迹”是事先布置好的,工作人员会先把土挖出来,然后做一些各种形状的考古“遗迹”埋在下面,让探掘工去找,看他们能不能判断出来“遗迹”的形状。

  此次大赛也充分展示了山西文物修复师扎实的理论基础以及精湛的技能水平。大赛共产生一等奖10名、二等奖22名、三等奖42名。其中,山西选手表现优异,6个项目均取得奖项,共摘得4个一等奖、2个二等奖、1个三等奖,山西代表队还获得了优秀组织奖。

  这一在山西举办的大赛,在网络上也形成了热点。大赛举办期间,国家文物局和山西省文物局以主题宣传片、短视频、倒计时海报、图解、无人机航拍、微博话题设置、专家访谈等各种各样的形式,对赛事进行融媒体展示,全方位展示和扩大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的影响力。央视新闻、山西晚报等媒体对开幕式、闭幕式以及各竞赛项目进行网络直播。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新闻直播间》《晚间新闻》等多档节目报道大赛情况。北京日报、山西晚报、扬子晚报等多家地方媒体发布相关报道。据统计,大赛刚结束,原发新闻媒体报道全网转载近1.7万篇(条)。赛事相关视频观看量超700万次,央视新闻、学习强国、中国网以及今日头条、快手、抖音、西瓜视频等多个平台直播或转播赛事内容;国家文物局官方微博号、视频号、抖音号、百家号视频浏览量超162万次;大赛宣传片《匠心》广受好评。在微博设置线万余次。

  此次大赛新闻媒体报道维持的时间长,内容丰富多彩,角度新颖,影响面广,提升了从业人员的职业荣誉感和社会认同感,向广大公众普及了文物保护知识。网友纷纷留言:“文物修复师曾是多么冷门的职业啊,你们的光辉终于被看到了”“他们修复的不仅是文物,也有我们这个民族的历史”“向老艺人致敬!期待新人辈出”“给咱山西的人才们点赞,你们为山西增光添彩了”……

  我国是举世公认的文明古国,拥有不可移动文物76万多处,馆藏文物超过1亿件套。“作为文物资源大国,我国尚未建立与丰富的文物资源相匹配、与繁重的文物保护任务相协调、与文物事业高水平质量的发展要求相适应的人才教育培训体系。举办大赛,是培养文物技能人才的重要方式,更是贯彻落实习关于文物保护和人才工作重要论述和指示批示精神的重要举措。”国家文物局科技教育司司长罗静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采访中,山西省文物局党组成员、副局长程书林表示,在文物大省山西举办本次大赛,是对山西文物保护工作的一种认可,“这是山西首次举办如此大规模的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是山西加强文物职业技能人才队伍建设,传承文物修复技艺,实现由文物资源大省向文物强省转变的重要举措。通过此次大赛,山西将逐步建立起完备的文物修复职业技能比赛体系,将为推动山西文物事业持续不断的发展奠定重要的基础”。

  “地上文物看山西”,山西是全国古建筑遗存最多的省份,且时代序列完整、品类众多、形制齐全,被誉为“中国古代建筑宝库”。从数量上看,山西占了全国古建筑的70%以上。从时间上看,上迄唐代,下至民国,尤其是元朝以前的木构建筑数量冠绝全国,约占全国的85%,其中,唐代木构建筑全国仅存4座,全部在山西。

  这些古建文物之所以能保存到现在,与山西的气候、地理有关,但更重要的是,离不开山西人的精心呵护,离不开文物修复工作者的辛苦和付出。他们日复一日地坚守和钻研,用巧手为古建筑“治病”,让它们“延年益寿”。

  在3月底进行的2022年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中,有两位山西匠人获得了木作文物修复组和泥瓦作文物修复组的一等奖,他们是来自山西蓝胜古建筑设计有限公司的朱小林和山西省古建筑集团工程有限公司的杨永胜。

  “做了一辈子木匠,这把年纪能在全国性比赛中获奖,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肯定。”朱小林说,他今年61岁,但从事木匠工作已经近40年了。

  由于家里兄弟姐妹多,生活负担重,朱小林19岁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学做木工了。“老人们常说‘学点手艺不亏’,正好我有个表叔是木匠,所以我就跟着他学了,一 开始就是跟着包工队在村子里修建民房。”朱小林回忆道。后来,附近盖房子的活慢慢的变少,为了生计,朱小林就外出谋生。

  2003年,朱小林去阳泉盂县对大王庙做修复,这也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古建修复。第一眼看到那些精巧的古建构件,朱小林就被深深地吸引了,“因为以前都是在老家盖民房,没见过这种东西,就感觉非常震撼,古人的智慧真让人佩服,居然能造出这么精巧的建筑。”在这次修复工程中,朱小林主要是做一些梁架和斗拱的修补,还有门窗修复等,前后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与以往盖民房相比,文物修复“显然费劲多了”,但是朱小林却乐在其中,“因为能接触到许多构件,如斗拱、昂、耍头等,并且要用榫卯将它们连接起来,这样更能体现出技术来,修完以后更有成就感。”从那之后,他就对古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基本上年年都会跟着包工队去各地修复古建。

  古建修复是非常传统的行业,讲究用传统手艺使文物修旧如旧。但是近年来,会这门手艺的人慢慢地少。据朱小林介绍,在他当学徒的时候,古建传统手艺基本上就已经失传了,只有一些特别老的木工师傅才略懂一二,他的师父和祖师爷都不太懂这个,所以也就没有教过他。

  那怎么办呢?没人教就自己学,朱小林在实践中边干活、边看图、边学习,但是因为以前没怎么接触过,有时候图纸也看不懂,遇到这一种情况,他就积极向别人请教。此外,他还会买一些书籍,一有时间就看。慢慢地,他就自己摸索出一套经验来。

  从事文物修复工作以来,朱小林参与了许多古建的修复,大部分都在晋东南地区,包括晋城泽州的汤帝庙、玉皇庙、二仙庙等。木作文物修复和普通木工有什么不同呢?朱小林认为,“两者大同小异,只要掌握了木匠的基本功,差别就不太大,用的工具都一样,但是文物修复得更小心一些,毕竟是国宝,和民房不一样,结构也更复杂一些,所需要的技术含量也就更高。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注意修旧如旧,最大可能恢复古建原貌。”

  在本次大赛上,木作文物修复比赛的实操考核是要求选手在14个小时内完成一份月梁梁头、昂尖和耍头制作,以及昂尖补接修复等。昂尖要用榫卯方式补接,一种按照图纸要求,另一种补接方式自由发挥。在使用工具上,要用传统木作工具,不能用电动工具。据介绍,月梁一般多出现在南方的木构建筑中,山西的古建中并不常见,但这没有难倒朱小林,“只要有基本功,再加上足够的耐心和细心,这都根本不是问题。”朱小林说。虽然年纪大了,体力也有点儿跟不上,但朱小林还是凭借他超高的技术,提前两个小时完成了实操考核。

  朱小林现在带了三个徒弟,最小的40多岁。“现在愿意学这个手艺的人也不多,40多岁可以说是最小的了。这本身就是体力劳动,又脏又累,比较辛苦。”说到这里,朱小林有些惆怅。在比赛之余,他也和全国各地的选手进行了交流,这样的一种情况不只是山西有,别的省基本也是这样的,木作文物修复行业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虽然现在很多工序都可以用机器代替,但是传统的手艺不能丢,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为这项传统技艺的传承做出一点贡献。”他说。

  杨永胜是一名泥瓦工,也是一名文物修复师。他的日常,就是和瓦刀、砍刀、走线刀、刮灰板等工具打交道。在他看来,古建筑不仅仅只是建筑,也是历史的见证者,“每一处古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我们泥瓦作文物修复师的工作,就是用传统技艺去重现、守护这些历史记忆。”

  杨永胜今年53岁,已入行34年。他是忻州代县人,在这个小县城中,藏着三大国宝级古建——被称为万里长城第一楼的边靖楼、华北最大的文庙——代州文庙、拥有罕见圆形底座的阿育王塔。从小耳濡目染,他对山西古建充满了感情。

  初中一毕业,杨永胜就跟着邻居一位泥瓦匠师傅学习,先从普通的瓦工做起,给别人盖民房、建瓦房。1995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来到北京北池子修复四合院,接触到了从小就很喜欢的古建。虽然一开始不太会,但杨永胜边做边学,悟性很高,很快就掌握了技巧。回到代县后,杨永胜又参与新建了几处四合院。

  此后,杨永胜还参与修复过大同的华严寺、凤临阁等。他印象最深的是在大同浑源修复一座古戏台。那座戏台因年久失修而破败不堪,损坏程度几乎达到80%,房顶坍塌,墙体开裂,其余构件七零八落,在风雨中摇摇欲坠。这要怎么修复呢?“古建修复必须得恢复原样,尽量使用原材料、原工艺、原做法,修旧如旧。我们主要是根据老照片去修复,并且在拆之前拍摄了局部照片,根据原样重建房顶、修补裂缝。缺失的部分比较难,因为不知道它原来是什么样子,但中国古建筑讲究对称,所以我们就仔细观察它的结构,根据形状来进行修复。”杨永胜说。看着破败的古戏台一点点重新焕发生机,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豪感。

  一般人可能认为泥瓦匠所做的就是砌砖、垒瓦、抹墙,但实际上,这些只是最基本的手艺。杨永胜有一项特别擅长的手艺——砖雕,这一点在大赛的加分项中就体现出来了。本次大赛中,泥瓦作修复主要是用传统工具现场完成《清式营造则例》中须弥座的制作和墙体残损的剔补修复。须弥座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对选手的制作工序、时间安排能力、技术熟练程度等要求很高。由于在平时的工作中,杨永胜打造修复过很多须弥座,所以在比赛中游刃有余,不仅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须弥座制作,还完成了“加分项”——在一块方砖上雕刻了柿子和如意,象征事事如意。“题目不难,主要是工程量大,时间紧张,只要合理安排时间就可以完成。”杨永胜表示。

  在没有古建修复任务时,杨永胜的主要工作就是做砖雕,“我喜欢这个行业,喜欢砖雕,每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是有意义的,经常一做就是一天,在别人看来或许有些枯燥,但是我却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砖雕的技术上的含金量高,杨永胜也没有系统学习过,全靠自己去琢磨,去观察。“一开始雕的是房檐下面的樨头,有时候就给雕坏了,然后我就自己买砖,一块一块地试,直到熟练为止。”

  山西砖雕的历史悠久,与徽派砖雕齐名,享有“南徽北晋”的美誉。砖雕图案主要有山水、花卉、人物、历史典故等,每种图案都有寓意。在杨永胜平时的雕刻中,有些有原样,照着雕即可,但有些得自己去创作,这就需要丰富的经验和熟练的技巧。因此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去周围的古建观摩学习,看到那些比较好看的图案,就会拍照留存,方便以后临摹。经过长时间的不断积累,原本不起眼的一块青砖,在他的精雕细琢下,化成了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和木作文物修复师一样,泥瓦作文物修复师也面临着后继无人、从业人员平均年龄过大的问题。“现在的年轻人不愿意学这个,40岁以下的基本没有,这也比较让人担忧。希望能有更多的年轻力量注入到这个行业,让传统技艺得到传承,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保护好。”杨永胜说。

  文物修复师其实是一个很神奇的职业,他们用灵巧的双手,拼接着文物,还原着历史;他们用匠心,力求逼真且最大限度地保护文物……很多人说他们像医生,只不过“患者”是文物,他们利用十八般武艺为“患者”治病解难,用匠心、良心,力求每一件文物都能“活起来”。毕竟,留住文物,不仅仅是保护了一件老物件,更是保存下了中华传统历史的文明基因。

  对于文物修复行业来说,老师傅似乎更吃香,因为年龄大,经验足。今天的主人公名叫续凯,是山西博物院的一名陶瓷文物修复师,也是不久前落下帷幕的全国文物行业技能大赛陶瓷修复组别的一等奖获得者。1978年出生的他从业23年来,经他手修复过的瓷器近万件,属实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年轻“老师傅”了。

  23年,续凯与文物朝夕相处,延续文物生命,让更多人看到它们的价值和历史。说起自己的“修炼”历程,他直言:“择一事,终一生”!

  放在20多年前,续凯都不曾料到,自己能成为一名陶瓷修复师。“我从小喜欢画画,美术经历比较丰富,可以说各个画种都有涉猎。”从初中开始,续凯就系统接受了美术教育,跟着不少名师学画,从国画到山水画,都有练习;高中时期,他又系统学习了素描、速写、水粉;上了大学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名“工艺设计”专业的学生,开始学习油画、版画。那么是如何跨行,开始陶瓷修复之路的呢?

  “大学的时候,我勤工俭学办了个美术班,有一些家长会跟着听课,有次下课后有个家长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在瓷器上画东西?”尚在求学的续凯也没多想,认为只要能画画就行,于是跟随这位家长去了一个工作室,发现里面的工作人员不仅在陶瓷上画画,还要把一片片残损的陶瓷修复好,然后再去搞创作……“当时我刚20岁,突然看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觉得很新鲜,尤其是觉得能把残损的一片片瓷片拼成一个完整的瓷器,再去为它添色、增彩,绝对充满了挑战性和成就感!”续凯二话不说,直接跟那位家长说,“行,我愿意干!”

  后来,这位家长就成为续凯转行之路上的引路人和师父,他名叫高桂林,时任山西省文物交流中心修复科科长,退休后出任河北东方学院文物与艺术学院教授,是我省资深的古陶瓷修复专家。

  跟着师父高桂林,续凯不断地精进自己的文物修复能力。刚开始,等前辈们修复好瓷器后,他根据瓷器的纹饰、图案进行描绘,同时苦读古陶瓷艺术书籍,开始学习古陶瓷修复的技艺。2015年,他正式入职当时的山西省文物交流中心,2020年随着文博单位机构改革,进入山西博物院。

  在23年的从业生涯里,经续凯修复过的文物近万件,对于任何一位修复师来说,这样大体量的数据都是沉甸甸的。他参与过南海博物馆出水瓷器修复项目、湖北明清古建筑博物馆馆藏珍贵出土瓷器保护修复项目、湖南永州市博物馆馆藏陶瓷和青铜文物保护修复项目,如今山西博物院展厅内的一些瓷器,也都是他修复的。对续凯而言,每一件文物都是有生命的,不单纯像一名“文物医生”为残损文物治病,更多的像心理医生,要摸清这件文物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故事,并尽可能地把故事留存下来,展示给更多的人。“文物修复,要提升思想高度,在时代中变革。”他说。

  在此次文物技能大赛中,续凯抽到的题目是修复一件清中期的“冬瓜罐”盖子。这件瓷器不仅有残损还有附着物,也就是我们说的“包浆”。按照修复流程来讲,修复人员可以完全清理掉包浆,补好残缺后着色即可,但续凯没这样做,他的修复原则是,“不能一味地追求无痕效果,要高度保护文物,再决定修复的介入程度,使古陶瓷可续性地留存。”

  以清理包浆为例,续凯最先采用的是物理清洗法,选用去离子水和蒸馏水清理陶瓷上的附着物,只有在物理清洗法没有办法洗干净的情况下,才会慎重选用化学清洗法。“化学清洗法比较省事省时间,但是却会洗掉陶瓷上很多应该保留的历史信息。随着时代发展,修复师的理念也应该提升,应该把保护修复对象由器物提升到文物的层次,着重它们需要传达的信息。”

  理念提升后,技法更是关键。通常情况下,陶瓷补缺都需要补胶和滑石粉,待材料干透后再上色,可是通体下来填充物的覆盖面很厚,后期作色会把一些原本完好的陶瓷进行覆盖。续凯的方法则是直接把色彩添加到填充物材料中去,对陶瓷缺损面进行最小干预,随后再去勾勒陶瓷中缺损的画面,“这个过程就得一气呵成,我这样做完全得益于自己的美术功底。”为了在文物修复中减少对陶瓷本体的伤害,他动了很多脑筋,比如在材料、工具上进行了改革,创造了一些得心应手的小物件,也把画笔更好地运用到陶瓷补色、绘画中。

  续凯说,文物也是有生命力的,陶瓷是否流传有序,是否有使用过的痕迹,包括上一次修复时留下的“铆钉”等等,这些历史信息都应该留下来,等着后人去解读。

  续凯爱琢磨,他不仅努力探索着现阶段的修复工作,也着眼未来。采访中,他不止一次地说,“文物修复师不是单纯地去修一件东西,而是说要站在历史的发展高度去进行文物修复。我们,也应该给未来一些机会。”未来又是什么?续凯说:“陶瓷这种材质本身比较脆弱,以前为了修复的完整性,都会用强力胶一次性修到位,对文物造成了不可逆的修复。现在,我们提倡可逆修复,期待未来的文博修复师们有更高超的技艺,可以对陶瓷重新拆解后进行修补,最大限度地呈现历史。”

  青铜器,算是文物行列中的“重器”。可是你想过没有,几千年时间带给青铜器的,绝不仅仅只是一层有颜色的锈,还有腐蚀、变形、残缺甚至“粉身碎骨”,而我们在博物馆里看到的完整的青铜器,很多都是经金属文物修复师修复过的。1992年出生的张政敏,机缘巧合成为山西博物院的文物修复师,也因为扎实的专业技能,获得2022年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竞赛金属文物修复师项目一等奖。

  从幕后走到台前,小伙子还有点儿腼腆,问他对这个行业的从业感悟,他的回答倒也质朴:“因为热爱,所以坚持”。

  在山西博物院提升改造过后的“晋国霸业”展厅中,鸟尊拥有了独立展柜,并有相关视频详细介绍其修复历程,其中频频入镜的就有张政敏。在山西博物院里修镇院之宝,被张政敏视为人生高光时刻,“鸟尊,是我走上修复之路的‘领路人’,简直不可思议。感觉这辈子干这行,值了!”

  冥冥之中,似乎早已安排好一切。张政敏从小喜欢捏面塑,2011年,上高中的他跟着老一代非遗传承人、太原市“面人张”去参加某文化推广活动的表演,同台展示的还有山西博物院教育空间的工作人员。那时,张政敏第一次听说了鸟尊修复的故事,“我当时觉得很震撼,难以想象修复师是如何将一百多块青铜碎片还原成现在这种模样的,也正是因为修复师的妙手,才成就了镇院之宝。”本身就热爱民俗历史,又有过拜师学习面塑的经历,再加上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的影响,张政敏果断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选择:进入山西旅游职业学院学习“文物鉴定与修复”。2013年,21岁的张政敏进入山西博物院文保中心从事金属文物保护修复工作,与穿越时空的古老文物有了真正的交集。

  工作后,张政敏只要进到博物院展厅,就会去看看鸟尊,一是从过往修复器物中寻找经验,再来就是跟鸟尊“叙叙旧”。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有朝一日能和老师闫文祥等人一起修鸟尊。

  鸟尊在2000年被发现后,因盗墓者曾使用炸药对其进行盗掘,遭到了严重破坏,出土时已经残破,经北京大学专家拼合、除锈、复原,才重新呈现于世人面前,但是尾部象鼻的一部分却一直没有被发现,也正是因为这关键性的缺失,自鸟尊修复完成后,学界就争论鸟尊的尾部象鼻向外翻还是向内卷。2017年,北京大学文保实验室在清理晋侯墓地114号墓盗洞底部泥土时,意外发现了疑似象鼻的残块,2018年鸟尊前往北京经过现场比对确认为其象鼻残件,遂归还给了山西博物院。

  对于张政敏来说,此次参与修复不仅使鸟尊有了完整之身,更能一解“谜团”,这份工作何其重要和有意义!鸟尊的修复工作历时一年之久,修复师们清理尾部的锈迹,意外发现纹饰还比较清晰,待大家对接茬口处时,完全一致。“多年的疑问解惑了,我们心里又高兴又轻松,觉得在自己任职期间,能亲手修复鸟尊,换来完璧之身,简直是一场奇妙的体验。”

  从业10年,张政敏经手修复的青铜器数量近千件,每修复一件器物需要清洗、除锈、矫形、补配、粘接、打磨、作色等多个步骤,每一步,都需要谨小慎微。张政敏说,“让文物活起来”不是一句口号,把文物“叫醒”,是文博人为之努力和奋斗的目标。

  虽说在此次比赛中,张政敏夺得了第一,但过程却异常紧张。赛场上,他压根没想到,在青铜器缺失补配过程中,粘接材料出了问题,导致补配失败,幸亏他沉着冷静,启动B方案。“我抽到的青铜器是一件春秋时期垂鳞纹铜鼎,鼎身局部残缺变形,表面上锈迹比较多,掩盖了很多花纹。”通常,修复师们会采用X射线探伤等科技手段,先对病症进行评判,但因为比赛现场条件有效,没办法上仪器,考的就是修复师的经验和判断。面对此情此景,张政敏并没有草率,他先做起了前期实验,确定铜鼎上的锈迹是否为有害锈,“锈迹分为有害和无害两种,先确定种类再确定除锈方案。有害锈不仅有‘传染性’,还会腐蚀花纹。”就像医生一样,看病、诊断,环环相扣且有备选方案,“文物不可再生,尤其是修复本身过程中,要避免对文物进行第二次伤害,就需要细致细致再细致。”

  除锈、矫形,这都需要耐心,手中的超声波洁牙机、刻刀都是利器,力道多一分或少一分,青铜器修复的效果就大不相同。尤其是在变形矫正过程中,就需要一点点试探,有些埋藏千年的青铜器外壳真的薄如纸张。“前期都很顺利,没想到补配会翻车。”张政敏介绍,铜鼎缺失的地方,需要硅胶翻模制作树脂花纹片,原本在第一天的比赛中,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等第二天粘贴花纹片、打磨即可,没成想他第二天来到赛场后,树脂花纹片还没有固化也根本没办法开展下一步工作。张政敏紧急调整修复方案,重新使用其它品牌粘接剂在补配铜皮上抹胶,固化后勾刻花纹。这样的过程,可谓是惊心动魄。待一整套程序完成后,张政敏身上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都说热爱可抵岁月漫长,当张政敏的同学们纷纷转行时,他却心无旁骛,潜心研究专业技能。“就拿这次‘国赛’来说,金属文物修复是第一次纳入到比赛项目中,为了助我参赛,领导和同事们悉心教导支持,我也不断摸索更先进和稳定的修复方法。每一件文物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命,我希望能助力它们重生。”获得“国赛”一等奖,在张政敏看来并未觉得荣誉傍身,他很肯定地说:“比赛是一次学习的机会,不与他人比,做好自己就行。我的未来,只希望有更多历练,修好每一件文物。这是我的使命!”

  考古探掘工,是从事考古勘探、发掘工作的技术人员,在田野考古工作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许多重要的文化遗存、考古发现,都是通过考古探掘工勤劳的双手得以揭示出来。

  在2022年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中,来自山西省考古研究院的牛秀平获得考古探掘工项目二等奖(该项目一等奖空缺)。

  牛秀平今年60岁,已经在考古一线年,牛秀平出生在长治壶关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1984年,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跟随邻居家表哥来到俗称太原“南十方寺”的白云寺,参与在这里进行的太原娄睿壁画墓的修复工作。后来,他又参与了榆次猫儿岭墓群的发掘工作,走上了考古探掘之路。

  田野考古工作分为考古调查、考古勘探、考古发掘等不同流程。牛秀平向山西晚报记者介绍:“考古要先进行调查,在调查的基础上有重点地进行勘探。勘探能基本摸清地下是墓葬还是遗址、什么形制、大约多少年,再进行发掘。”多年来,牛秀平大部分时间在一线进行考古发掘工作,发掘中如果遇到需要勘探的情况再进行勘探作业,在实践中不断摸索,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39年的时间,牛秀平与同事先后参与了山西境内多项重要考古发掘。吉县柿子滩旧石器时代遗址、芮城清凉寺墓地、绛县横水西周墓地、柳林高红商代遗址、大同云冈石窟窟顶北魏辽金佛教寺院遗址,他参与的5个重要发掘项目先后入选“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今年2月底,他参与发掘的山西霍州陈村金元时期瓷窑址又入选“2022年山西省重要考古发现”。

  考古工作需要传承,田野考古一线队伍也需要有技术经验的前辈“传帮带”。2021年至2022年,山西举办两次全省田野考古技术培训班,牛秀平都担任考古工地的指导老师,为新队员传授探掘技术经验。同时,他还担任山西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的考古实习老师,在考古发掘一线为同学们实操指导、答疑解惑。他希望更多的年轻人投身田野考古探掘,让考古事业后继有人。

  长期以来,田野考古一直是一份条件艰苦的工作。考古工地一般远离城镇,生活条件简陋,面朝黄土背朝天,不论严寒酷暑都要在考古工地坚守,牛秀平粗糙的双手、磨起的老茧和晒黑的皮肤便是最好的证明。39年来,他奔走于各个考古工地,用脚步丈量三晋遗迹,用手中探铲揭露古老文明。

  2022年8月,牛秀平在2022年山西省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中获得考古探掘工项目一等奖。也是这次参赛,让他对参加此次“国赛”有了信心和底气。

  实操环节,在晋阳古城赛区,参赛选手需要在3小时内完成3个探孔的勘探,勘探深度12米,并绘制遗迹平面、剖面图,考验选手对城市遗址地层堆积的识别;第二场位于山西警察学院赛区,选手要在3个小时内利用最少的探孔完成“遗迹”卡边,并绘制遗迹平面、剖面图,完成探区地下堆积勘探记录等,比拼的是选手对于地下文物遗存的找寻能力。

  面对复杂的地层状况,牛秀平一次次向下锤击,一点点向上取土。通过多年的积累和丰富的经验,他对遗址进行初步判断,遵循田野考古相关工作规程,利用土质土色的变化辨认地层堆积,顺利地完成了比赛项目,最终获得了全国二等奖(一等奖空缺)。赛后,牛秀平坦言:“参加此次全国竞赛,对标那么多优秀的探掘高手,自己感觉到还有很多不足,还需要在以后的工作中继续努力。”

  看似简易的探铲和一上一下的动作,考验的是考古探掘工的技术水平和经验积累。当问牛秀平参加完比赛后有什么经验或者技巧可以分享时,他回答:“这个工作没有什么捷径,就是技术和积累。”正是因为像牛秀平这样的考古工作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精益求精、执着坚守,才让那些埋藏许久的遗迹,连接起完整清晰的三晋文明脉络。

  山西晚报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今年6月,年满60周岁的牛秀平即将迎来退休。在被问及退休后的打算时,牛秀平表示:“退休后我还要继续干,省考古研究院计划再返聘我5年,我再为咱山西的考古出出力。”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坚定。

  如今,牛秀平正在临汾霍州陈村金元时期瓷窑址考古工地进行后续的发掘工作,继续用手中的探铲,向古老文明致敬。

  作为见证者,我看到了在2022年度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中或挥汗如雨、或异常专注的修复师们;作为记者,我采访了两位获奖选手,突然想起了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如果加以改编的话,或许真的可以说:“完美文物的背后,真的有人在替它们保驾护航”。文物修复师,借大赛机会走到台前,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但却远远没有深度“看见”他们。

  采访续凯时,他正拿着一份体检报告发呆,我问他看的是什么,结果他轻描淡写一句话:“肺部出现问题了,让再复查一下。”诚然,这个行业是有一些“风险”的,面对胶水、翻模、工具打磨时,浓烈的化学气味、翻飞的粉尘污染,会让近距离接触它们的人感到不适,亦如当时在现场的我一样,只要走进陶瓷和金属文物修复赛区,扑面而来的“化工味”就让人很上头,待上一小会儿,眼睛就会被熏得睁不开,这绝非夸张,事实就是如此。但是,这份工作得有人干,他们热爱,并且有使命意识,他们就不会拒绝这个职业。

  所以,面对文物修复师时,我们真心需要竖起大拇指,给续凯、张政敏,以及正工作在文物修复战线的工作者们,一个大大的赞!

  2022年8月,我参加了2022年山西省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的采访报道工作,目睹了6个项目的精彩比拼。今年3月,我又有幸全程参与了2022年全国行业职业技能竞赛——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的宣传工作,见证了全国文物行业能工巧匠的匠心风采。

  在比赛现场,与陶瓷、金属、壁画彩塑文物修复区的相对安静从容相比,木作、泥瓦作文物修复区和考古探掘区的锯凿锤击、“大动干戈”更令人震撼。

  木作、泥瓦作文物修复师和考古探掘工项目的参赛者,多数是年纪比较大、常年从事一线工作的技术工匠。抡斧拉锯、劈木打磨、刨花锤击……在木作比赛现场,不时传来各种声响。经过14个小时的“奋战”,凭借一双巧手和诸多传统工具,松木块变成了严丝合缝、美观繁杂的榫卯构件,考验的都是真功夫。在泥瓦作赛区,选手们敲击改砖、和泥垒砌、残损剔补、细致打磨……十几个小时的“叮叮当当”之后,工整美观的须弥座完成,呈现在大家面前。木作、泥瓦作技艺需要优秀的匠人师傅教技术、“传帮带”,使这些传统技艺薪火相传、后继有人。在考古探掘工项目赛场,“洛阳铲”被深深锤凿进地下,再缓缓提出,这一上一下间,非常耗费体力。选手们挥动长长的探铲,认真辨识土层,仔细记录和绘图。

  这些项目参赛选手的技术和经验,全凭常年风餐露宿,在田野、户外的工作积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皮肤黝黑、双手粗糙,比赛时满头大汗。他们每天和泥土、砖石、木头、各种工具打交道,双手布满老茧和各种伤口,让人看了心疼,更心生敬意。携带的各种工具跟随主人“南征北战”,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文物保护需要优秀的工匠,为期两天的比赛,我为这些优秀的工匠执着专注、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精神所感动。他们用饱经沧桑的巧手、坚守传承的匠心,赋予了文物新的生命。向他们致敬,向伟大的匠心致敬!

  相比较于金属、瓷器等文物修复项目,木作和泥瓦作行当既不高端,也不风光,往往很难让人把它们和文物修复联系起来,但它们确实是一门传统的技艺,是古建筑修复必不可少的技艺。

  在本届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的报道中,我采访了两个一等奖获得者,分别是木作组的朱小林和泥瓦作组的杨永胜,他们的年纪都比较大,从业经历多达三四十年。

  采访中,我发现他们都很朴实,不善言谈,但是骨子里对文物的热爱却很真实。要知道文物修复是个技术活,也是个特别枯燥无趣的工作,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不能有丝毫的失误。如果没有一种信念、情怀和热爱,是很难坚持下来的。

  采访时,由于杨永胜在忻州老家,我没法给他拍照,就让他自己拍了发过来,但他每次发过来的照片画面都是灰蒙蒙的,一如砖的颜色。刚开始我以为是手机的问题,但是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的工作环境就是这样。照片上的他正在进行砖雕创作,工作台上、地面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砖灰,衣服和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也沾染了许多灰。“为什么现在愿意学这个的不多呢?是因为苦因为累吗?”我问,他想了一下说:“除了苦和累,还有这样的环境。”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却能日复一日的坚持,真正做到了择一事而终一生。

  这次大赛,让全社会更了解文物修复师这样一个职业,明白他们精益求精、执着专注的工匠精神。如今,关注博物馆、关注文物修复的人慢慢地多,相信未来一定会有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这一行,从事文物保护修复、考古勘探等技能工作,为文物事业添砖加瓦,让文脉传承弦歌不辍、历久弥新。

  搭建平台展示技能,让传统技艺薪火相传。在2022年全国文物行业职业技能大赛上,山西选手们使出了看家本领,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我们尽可能用镜头去捕捉山西几位获奖选手的工作画面,也用镜头记录下工作中他们最美的状态。用自己的人生延长文物的生命,不断还原历史本来的模样,让世人无限接近历史真相,这是工匠精神,更是一种时代精神。

  陶瓷文物修复界的大咖、78岁的蒋道银先生(中)和83岁的王勉先生(右),点评续凯修复的文物。

  平台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